邂逅子新洲
置身于子新洲,恍若隔世,让人心灵云雾缭绕,怡然隽永。
子新洲是长江河道东移变迁后的历史遗存,分为中洲和沙洲。是自然留下来的一个集河流、湖泊、沙滩、沼泽于一体的长江故道湿地。
芦苇荡是子新洲的最大景观。子新洲的中洲有数千公顷的芦苇荡,仿若北方的青纱帐。江滩浅水,芦苇悠悠,微风轻舞,诗情画意,仿若仙境,如梦如幻,不知藏着多少前世和今生的秘密。我是在深秋时节一个晴朗的下午登临子新洲的,甫一上洲,只见苍茫的芦苇丛里,灰白的芦花四处飘荡,翩然若雪,黄昏余辉中,伴着片片彩云朝着落日的方向追逐着。钻入芦荡,视野里的芦苇如满头华发的老者,脱去轻飘,归于凝重,静谧中显露出庄严与安详。芦苇若有眼睛,注定是阳光般的睿智,那是超越了一切悲喜苦痛的旷达。我轻轻地握住一穗芦花,自然而然想到了帕斯卡尔,这片片芦花不正是从他白发里飘出来的吗?我想,他在写作《思想录》时,一定是从芦苇荡里得到了启迪,要不怎么会有“人,是一棵会思想的苇草”的句子,在他眼里那摇曳的芦苇无不摇曳着他思想的影子,他那不受规范和严谨体系桎梏所束缚的学说,宛若这片片自由、飘逸的芦花,散漫、随意中,无不闪烁着思想的光芒。
在子新洲阅尽鸟飞鱼跃、芦苇丽影,不是探险,却有惊喜。我曾随武汉一越野车俱乐部的车手们,企图穿越芦苇荡,但芦苇荡却如巷堡变幻莫测,要想穿越委实不易,那些个艺高胆大的车手们在行进了十多分钟后,竟迷失了预设方向,并遇到了车辆难以逾越的阴沟暗壑,不得不半途而返,屈服于大自然的强大。难怪当年洪湖赤卫队以百里洪湖为舞台,凭河湖港汊和舟楫之利,巧借芦苇荡作屏障,在与国民党反动派的殊死搏斗中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子新洲的沙滩是江水与江渚深吻后铸就的美丽。连着芦苇荡的是数千公顷的沙滩,这是长江流域最大的江心自然沙滩,仿若塞上大漠,彰显出子新洲博大和豁达。江渚上,江水行过,留下一幅幅神形兼备的图案,似雕塑家巧夺天工的杰作,这绝非是一般工匠的作品可以比拟的。在欣赏这些大自然的杰作后,不得不令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赤足漫步沙滩,脚踩柔似地毯的细软白沙,眼眺天空与江水共拥的蔚蓝,风和白帆从旷远的天边缓缓驶来,感受带着凉爽的湿润,耳听江鸥伴着轮船汽笛快乐的歌唱……在使人心旷神怡的同时,也给人带来无限的想象。不难想象,若是初夏晴日或是盛夏的早晚,或漫步或卧躺在这细软之上,沐江风,听江涛,享阳光之浴,那该是何等的惬意……
正在我沉醉之时,忽然一串清纯悦耳的笑声飘了过来,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位身材窈窕的红衣女子正在“卖萌”留影。她甜美地笑着,时而张开双臂,时而轻捋秀发,在以芦苇为背景的沙滩上摆弄各种优美的造型,偶尔女孩还请其他游人帮忙,为她和给她拍照的帅气男孩合影。他们在这沙滩上相依、相拥、相偎,俨然是风景里的风景。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苍茫的芦苇荡、那轻柔缥缈的芦花、那银灰色的沙滩、那妙曼的倩影、那泛起涟涟秋水的伊人眸光……分明是对《诗经·蒹葭》的演绎,是那样的耐人寻味。
鸟是子新洲的精灵,是动态的景。它们用飞翔和鸣叫,构造着一个巨大的磁场。这里有上百种鸟,大部分为候鸟,有中华秋沙鸭、大雁、大鸨、苍鹭、白鹭、鸳鸯……以及各种我叫不出名的鸟。不仅品种多,且数量也多。这些精灵们一会儿盘旋空中,一会儿飘入苇丛,以它们的矫健、轻盈的身姿和声声啁啾,释放着身上的美,营造出子新洲自然、自在的大美意境,若是少了它们,子新洲就缺失了灵动的境界。
“渔家在江口,潮水入柴扉。”芦苇荡中,临水而居的渔家,恰似丹青的点睛之笔,让这种自然、生态之美凭添了几许和谐。临水渔家,迎着朝阳,赶着落日,泛舟江渚上,怡情山水间,与芦荡渔船为伴,同日月江风为友,时光闲逸而浪漫。这是渔家的日常,亦是子新洲一道人与自然和谐的风景。这样的风景,应该放进《诗经》里,或放进唐诗宋词里,或放进中国古典水墨画中。
子新洲在婉转的时光里轻声呼唤:来吧,来赴一场心灵的邀约,来悦读人与自然和谐的诠释。
作者:张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