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玉兰情
正像一件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古玩,蕴藏着一部史料那样,一盆平淡无奇的玉兰花,却凝结着生活的悲欢,她的盛开与凋零,似乎是命运的开端和终结。不!不应该是终结。因为美好的东西也会幻化成精灵,精灵在困顿、不幸中生发,毕竟有着更加充实的未来,和那条洒满阳光的小路……
这决不是我的呓语,而是在受到一种震颤后出自本能的呼喊。呼喊出来,兴许会舒畅一些吧?可事物的特殊性又偏偏缠住了我的思绪。思考,五花八门的思考,天南地北的思考,古往今来的思考,而思考的大潮一旦退去,凸现在眼前的竟是一盆散发着苦涩芳香的玉兰花……
她的每片花瓣里,每片叶子的纹络里,都镶嵌着一个凄婉而美丽的故事。
一
似乎爱神丘比特正在展示他那伟大的秩序观念,要不,他们的婚礼为什么会这般井然有序?
一九七七年五月,在某省雪峰山脚下的一座军营里,军机助理员郭伯宗和来自冀东农村的姑娘李玉兰的婚礼正在举行。
洞房里,新郎新娘端坐在一张办公桌前。屋子虽小,却挤满了前来恭贺的人们,连窗户外边和走廊上都拥簇着人。各类恭贺的礼品琳琅满目,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盆吐着幽香的玉兰花。在这种时刻,参加婚礼的代表们本应履行各自的分工和职责,尽情的谈笑,尽情的戏谑。因为在单一色的军营里,偶然的放纵总是很难得的。可是人们的眼睛里却扩散着为难的神色,欢笑比深思更困难,嬉戏比哭泣更悲怆。十个月前,唐山一场大地震,夺去了郭伯宗母亲、妹妹和哥嫂的生命,天灾给他甩下了一位年近七旬的父亲和一双孤苦伶仃的侄儿、侄女,荒凉的废墟中飘拂着严重创伤的阴影。“活泼大王”的雅称被命运之神免除了。他沉默寡言,埋着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处于热恋中的李玉兰,被这场生活中的不幸,过早地推向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不幸中的选择,对于软弱者,是消沉怨尤的退却;对于势利者,是拂袖而去的诀别;而不幸之于她的,则是一根喷吐着爱情之花的导火索。出乎郭伯宗的意外,她竟主动要求提前与他结婚,原因似乎很简单:“这个家庭不能没有我!”“七仙女”的神话变成了现实,他还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她的美,过去是迷人的,使他辛醉;现在是圣洁的,使他担忧。
她一米七七的个子,在女性中具有相当的优势。那张椭圆形的脸庞上,洋溢着青春的光泽;那双杏核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温柔的神情。她从小生活在比较优裕而又恪守着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家庭里,上有父母,下有哥嫂,不仅庄稼地里的活不用她干,就连家务活也很少让她伸手。然而,正因为如此,郭伯宗过去是多么爱她,现在就是多么地怕她。他怕这朵鲜花在不幸中被葬送;他难以相信廿二岁的她,能够维系住这个不幸的家。爱,有时就是这样令人难以理解,舍不得丢开,又不忍心容纳。
离开这个背景,就很难诠释这个婚礼上的气氛。人们把真诚的祝愿、美好的言辞,全部框制在分寸感中。善良的人们最善于创造属于这样一对情侣的最佳仪式。毫无疑问,狂呼大叫无异于兴灾乐祸,猛喝滥饮对不住家乡老人孤儿。不过,人们在将要离去的时候,还是掀起了一个高潮。他们簇拥着一个很听招呼的孩子,端上那盆玉兰花,献给了李玉兰,在充满着赞扬和希冀的笑声中离去了……
时过子夜,郭伯宗望着那株闪着亮晶晶水珠的玉兰花,不停地长声叹气:
“玉兰,你看那兰草叶子上的水珠,多么像一滴滴清泪呀!”
“不,不,那不是泪珠,那是兰草的花骨朵!”
“我总觉得……”
“伯宗,别担心,家里的事有我呢!”
“……”
二
蜜月,属于一个人大都只有一次。它是爱河里的港湾,情旅上的第一个驿站。而李玉兰却赋予它新的含意。她觉得陶醉于一时的幸福,爱并不能永恒。爱就意味着付出、牺牲。爱丈夫也应该包括爱他这个不幸的家庭。尽管在那些日子里,她像一只小鸟,依偎在丈夫的身旁,舍不得离开半步。可是,想到年迈体弱的公爹需要照料,丈夫哥嫂留下的一双孤儿需要母爱,她再也坐不住了。新婚二十天就走,丈夫有些过意不去,首长、同志们都来挽留她。但她还是执意要回去。惜别是凄苦的,不然我们的古人怎会写下长亭送别的悲凉,孤帆远去的寂寞。在车站送别时,李玉兰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一哭,造成了她终身的遗恨。她后悔不该给丈夫留下一个哭脸,而应该给他留下一个笑靥呀。
李玉兰带着蜜月的欢乐回到了家乡。
想象中的不幸毕竟还带有虚幻的色彩,而真正进入了角色,那便是挣扎。唐山地震后,老公爹和侄儿、侄女被安置在公社幸福院。那里虽然也有温暖和关切,但在这个仍然以家庭为细胞的社会里,老人和孩子在夜阑人静的时候,还是留恋着被埋在地震中的家,特别是两个孩子正处于需要父母的童年。李玉兰理解这一切,她卖掉一部分嫁妆和丈夫的钱合在一起,在一片废墟上盖起一座新房。新房竣工那天,她借了一辆自行车,把老公爹和孩子们亲亲热热地接回家中。
老人看着重新垒起来的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庭院,端量着儿媳渐渐消瘦的面容,一种垂暮之年的酸楚感涌上心头:她毕竟还是孩子,不该跟俺遭这份罪呀!老人蹒跚着坐到一张小木凳上,掏出旱烟袋,心情沉重地抽着烟,郁积在胸腔中的辛酸苦辣溶进那辛辣的烟雾里,一口一口地被吐了出来。两个孩子看着生疏的婶娘,越发思念死去了的亲爹亲娘。他们紧紧地挨着坐在墙角角里,男孩志才的手里攥着一只可怜巴巴的小麻雀。上衣的下摆没过膝盖,裤角角破烂得像蓑衣,还有那衣服上的小洞洞都打下了一个顽皮孤儿的印记。女孩红艳紧紧地抱住哥哥的一只胳膊,歪着头,抿着小嘴,一声不吭。两颗幼小的心灵在等待着命运的发落。李玉兰的心房一阵紧缩,赶忙掏出手帕擦去挂在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去拉开提包,取出早已为孩子们做好的衣裳。孤独的孩子容易受宠若惊,小红艳高兴得连蹦带跳摇摆着两条干巴巴的小羊角辫,嘴里嚷嚷着:“多好看的花衣哟,穿花衣了!”多少有点懂事的志才,用眼白一下妹妹,很不情愿地放跑那只小麻雀。小鸟一飞而去,它终于获得了回到母亲身边的天机。志才泪眼汪汪地望着小鸟飞去的方向,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在婶娘的反复劝说下,他脱掉了那身脏衣服,换上了新衣,低着小脑袋慢慢地走开了。十四岁的孩子,有着属于他自己的观察方式。他走到一个不引人发觉的地方,上下左右目量着身上的衣服,不仅色泽使他喜欢,肥瘦大小都好像出自母亲之手。顿时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爱的包围,小小的童心开始回升着热的血流。李玉兰随即又把裹着一瓶白干酒的衣服,送到公公的面前。这是老人始料不及的。他颤抖着青筋凸露的双手,打开衣服一看,那瓶酒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显眼。老人费劲地蠕动着被皱纹包围的嘴唇,想说点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喉咙里仿佛堵塞着一块骨头。他把脸贴在新衣服上,泣不成声……玉兰安慰老人说:“爹,今天是咱们全家团聚的日子。您老不要再难过。再说,咱终于有了个窝,往后的日子有奔头啦!”
从此,李玉兰勇敢地挑起了这样一个家庭的全部生活重担。
凌晨,公鸡一打鸣,玉兰就开始锅上锅下的生火做饭。她把馒头蒸了三样:一样是公公的,全是细麦面;一样是让侄儿侄女吃的,一半白面,一半棒子面;再就是她自己吃的,一半棒子面,一半地瓜面。公爹不让她这样做,可她倒有一番理论:
“您老年纪大,身体又不好,就得吃好一点;志才和红艳要长个头儿,吃好还要吃杂;我年轻力壮的,吃孬些应该。”
那年头,还时兴学大寨,口号喊得震天价响,收成却总是上不来,家里的劳力只她一个人,不这样分着吃,粮食也难以接济下来。
苦熬苦度的她,换得了一个不幸之家的康乐:老人的身体恢复了健康,脸上泛起了滋润的光泽;两个孩子平复了心灵的创伤,学习成绩越来越好,第一次被评上光荣的“小红花”。李玉兰的眸子里闪灼着欣慰的光彩。她已身怀有孕,小小的生命胚胎在母亲的脑海里经常浮现出更加幸福的未来世界。她把这一串串喜讯都写信告诉了丈夫。在信的末尾一段,她又想起了那盆玉兰花,撒娇般地请求丈夫:“在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再亲手浇浇咱们那盆玉兰花吧!她渴呵,渴呵……”
她渴望着丈夫的回信,她渴望鸿雁带来丈夫的笑脸和那烈火般的深情蜜意,她渴望着丈夫在信里描绘对玉兰花的寄寓。然而,万万没有想到,送到她手中的竟是“伯宗病危,火速来湘”的电报!
呵,江南的玉兰花,冀东的李玉兰,又从生活的浪尖上跌进了灾难的深渊……
三
春去秋来。
深秋的江南,浓霜染红了枫叶,洁白的云雾拥簇着丛林,织成了一个红白相间的花环。随着一阵萧萧寒风,片片红枫从树上飘落下来,笼罩在枫树上的白雾融化成水珠,像一串串带血的清泪,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掉在山坡的兰草上。
这是她第二次步入军营。如果说她第一次是怀着一种少女的羞涩、热恋的憧憬、迫不及待的责任感来到江南,投入了丈夫的怀抱;那么,这一次她则是被厄运召唤而来。一种感应现象,使她心中忐忑不安。她从首长们的过分关怀中,从陪着她的几位大嫂们的眼神中,本能地预感到一种巨大不幸的阴影,但她又十分虔诚地念叨:或许不像自己胡思乱想的那样严重吧?她一再央求赶快见到伯宗,延误一分钟,她也撑不住了。
伯宗已在国防施工中不幸壮烈牺牲。在他停止呼吸之前,也许是回光反照,话说得异常清楚:“我死后,请马上通知我的妻子,我们结婚才五个多月呵……”泪水顺着他那歪向一边的蜡黄的面庞滴落在雪白的枕巾上。部队首长们担心以正面直告的方式,不亚于晴天霹雳,那个不幸的家庭是难以承受的,善良的李玉兰甚至会发生意外,因此,在发电报时就留个余地,不说牺牲,只报“病危”。
她被领到了医院的急救室。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她一眼就看出了丈夫被一床雪白的被单蒙盖着,她轻轻地掀开被头,呵!“伯宗,伯宗,你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来了?!”除了挂在丈夫眼角上的泪珠,世界上一切都消失了。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昏暗,仿佛走进了一个浑沌的幻境中。
她在做梦。她做过许许多多的梦,童年的梦、少女的梦、过去的梦、未来的梦。有许多梦早已被岁月的长河冲淡了,可初恋的梦却像电影特写镜头似地拉到她面前。一九七四年春天,郭伯宗入伍后的第二次探家期间,经人介绍,她和他认识了。频繁的接触,倾心的长谈,由相逢达于相知,由相知进入相爱。在那个时代,姑娘迷恋军人就像现在姑娘冷漠军人已经变成风气一样。而李玉兰把军人作为爱人,在当时的时代背景里却显露出超脱平庸的见解和气质。她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双眼睛,除了军人的勇敢对于她有一种高尚的诱惑力以外,她还打算去为一位具体的军人分担痛苦。这是一股理解和良心的凝聚力,这也是她在以后的不幸岁月中之所以没有倒下去的基石。她曾对伯宗说过:“俺相上了你,不光想去分享那份光荣,也决心去为你吃那份苦的!”伯宗归队那天,李玉兰借了一辆自行车送他。伯宗让玉兰坐在后架上,而她坚决不依,她执拗着偏要让未婚夫坐上后架。伯宗不好意思地说:“一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当兵的,你不怕笑话,俺还嫌害羞哩!”
“嘴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就说吧。俺乐意这样做!”她不松车把,伯宗无奈,只好听便。玉兰奋力蹬车,她要用自己的脚力争取着到车站再与心爱的人倾心长谈的时间……伯宗去了,留给她的是绵绵的思念。她明明知道伯宗在部队领发的鞋子是足够穿的了,但她还是要做。那年月,姑娘一旦有了情人,抒发柔情蜜意的方式,只能和那时的生产力相吻合。她,一个农村姑娘,不可能超越那个时代。但她还是找到了培育爱情的方式,尽管是原始的,毕竟是属于她的,做鞋子便成为她寄托情思的方式。
她思念伯宗,但嘴巴却硬是不承认。要是有人问她:“想不想你的那一位呀?”
她就若无其事地仰起脸来说:“想他干嘛,我才不呢。”
知底的人要是揭发她,收不到伯宗的定时信就偷偷地抹泪时,她就亮起还没纳完的鞋底子追打人家。然而,不管多么恼怒,她就是舍不得把那鞋底子甩出去,怕沾上脏气,亏了未婚夫的脚。
处于热恋中的她,也和普通人一样,憧憬着甜蜜的未来,编织着幸福的花环。而命运又是那样的出乎意料,毁灭性的唐山大地震,打破了她那颗平静的心,她亲眼目睹,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怎样死于灾难,英勇拼搏的解放军官兵怎样抢救出受灾的群众,有的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她仿佛觉得人生就是血与火的交织,悲壮的牺牲和幸福的生存的交织。不知为什么,她总把这一切都与伯宗挂联起来。她想赶走这烦乱的思绪,甚至粗暴地往鞋底上扎针眼儿,发誓要把这种可怕的阴影刺下去。左手中指扎破了,血流出来,滴到白白的鞋底布上。她扔下活,到炕上找一块白布条子,把中指扎好。奇怪得很,脑海里又翻腾起刚才的那些寻思。一种寻思的多次反复,竟能发生出与一位纯洁少女极不相称的幻觉:军人的牺牲,一位家庭支柱的牺牲,或许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一瞬间,他却给自己的父母、妻儿铺设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不幸之路……
李玉兰渐渐地苏醒过来,紧按着她的脉搏的女军医痛苦地舒了一口气。突然而来的巨大不幸,使李玉兰悲怆欲绝。现在,她的眼泪已经流干。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声音变嘶哑了,脸庞改变了,看上去俨然像一个中年妇女,谁能相信她才二十二岁呢?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失去了昔日的美感,只反映出辛酸和深沉的悲痛。
她被安置在招待所的一个房间里。萧瑟的秋风从窗外袭了进来。公务员要给她关窗,她婉谢了;首长们多次关照要在她的房间里生上一盆炭火,她拗着硬是不让。一个突然失去了丈夫的女人的内心世界,一颗正在奋力向上进取的心灵,非得有着相同际遇的人才能全部理解。她感到严寒能够净化空气,冷风才能吻合她的心灵。她送别了一批又一批前来慰问她的人们,现在室内只有她一个,她的胸前别着一片红枫叶子,一双柔软的苍白的手护住自己略微隆起的肚子,她坐在一张大椅上,低着头,眼睛盯着一件她似乎看不见的东西。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她抱着丈夫的骨灰盒来到那盆玉兰花旁。那玉兰花仍然被放在丈夫生前宿舍向阳的窗台上。丈夫去了,却仍然天天有人为它浇水。玉兰花的片片叶子上始终挂满水珠,在寒风的吹拂下,一滴一滴往下跌落,像在悲切地哭泣,像在伤心地流泪。她摆弄着那一片片叶子,像对待一个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你们留下吧,总有人会照顾你们的……”她说不下去了。
她与前来送行的人们告别,她没有向组织提任何条件,任何条件都不能还给她丈夫的生命。她没有再用泪水洗面,不忍心把悲痛传导给善良的人们,她没有忘记告别时应有的礼节,她向着骨灰盒默默地念叨着:
“伯宗,你再看一眼这块地方吧!”
“伯宗,首长和同志们都来送行了,咱们向他们鞠一躬!”正在她欲弯腰低头时,一群大嫂“哇”地一声哭着跑了过来。她们架住李玉兰,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把腰弯下来,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没见过爸爸的小生命呵!
“伯宗,咱们回家吧。咱爹,咱侄、咱侄女正等着咱哩。”
…………
玉兰还在路上的时候,郭伯宗牺牲的消息已在村子里传开了。
这些天,郭家沉浸在极度的悲伤之中。老公爹蜷曲在炕头上流泪,两个孩子一人抱着老人的一只胳膊哭作一团。好心的邻居们轮流着给郭家送饭,安慰老人,照顾孩子。
玉兰下了火车,刚一到家,前来看望的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站满了郭家的整个院子。玉兰悄悄地回到自己屋里,把丈夫的骨灰盒安放好,用被子蒙着头放声大哭一场,那哭声刺人肺腑,饱含悲痛。女人们的心总是相通的,站在院里的婆婆、大嫂、大婶们,理解玉兰此时此刻的心情,巴望着她能够把积郁在心中的全部悲痛都哭喊出来,因为没有一个人指望着用劝解的方式去制止这种哭声。没过多久,玉兰走出自己的屋门,拖着笨重而又十分疲劳的身子,来到公爹跟前,声音哽咽着说:“爹,伯宗不在了,我就是你的亲闺女!”老人强忍住悲痛,把两个孩子拉到跟前,抖抖颤颤地说:“孩子,你们命苦,婶子的命比你们更苦,从今往后你们更要听话……”老人的声音哽咽了。志才“扑通”跪在李玉兰跟前,“俺不上学了,俺要帮你干活!”妹妹学着哥哥的样子,也跪了下来。“俺也……”李玉兰猛地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眼泪刷刷地掉落在孩子们的身上,“孩子,再苦再难咱也得上学,没有学问,将来就没有出路,再苦再难,婶子也要把你们拉扯成人……”
在场的乡亲们“唏嘘”着哭成一片,他们眼里含着激动而又悲伤的泪,看到了这个家庭依然存在着的希望。
作者:周长行(公众号:兴文源创)
作者寄语:
应定居北京的原二炮五十五基地后勤部部长田惠忠大校的建议,《行文原创》决定推出报告文学《悠悠玉情》。此作系周长行先生三十五年前的作品,曾先后刊登于二炮《星火》杂志、河北省《妇女》杂志、湖南省《美育》杂志。现在还有不少读者记得它,传阅着它,特别是当年的老战士们甚至把它作为一段军旅岁月里的经典读物怀念于心中。可见好作品不会速朽,至少对特定年代的特定读者群是这样!
然而,沧海桑田,星转斗移,如今的读者朋友会怎样看待它呢,包括当年的老读者会产生怎样的阅读变化呢?这也是我们想了解的。藉此作为契机以推动我们的创作活动和平台建设。
谢谢大家!